雖然,兵,兇器;戰,危事也。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俯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亡及也。帝王之道,出于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眾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為表里,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眾,此萬全之術也。 傳曰:“狂夫之言,而明主擇焉!背煎e愚陋,昧死上狂言,唯陛下財擇。(有刪改)
【參考譯文】
臣聽聞自漢興以來,匈奴屢次侵入邊地,小規模的得小利,大規模的獲大利。呂后專政時再次侵入隴西,攻占城池,屠殺城中百姓,掠奪牲畜等財物。這之后又曾侵入隴西,殺死守城的官吏與士卒,大肆劫掠。臣私下聽說將軍打了勝仗的威風,可以使百姓都有百倍氣勢;而吃了敗仗的士兵,其衰弱的士氣長期都不能恢復。自呂后專政以來,隴西三次被匈奴圍困,百姓氣勢被損傷,沒有了求勝之心,F在隴西的官吏,上依社稷神靈,遵奉陛下圣明的詔命,團結士卒,磨礪他們的氣節,發動那些已經被損傷了氣勢的百姓來抵擋正乘勝進軍的匈奴,以寡敵眾,斬殺匈奴一王,擊敗其部眾,收獲豐厚的戰利品。這并非隴西的百姓有勇敢和怯懦的分別,而是將領統帥節制的方法有巧妙和拙劣的分別。所以兵法說:“有必勝利的將領,沒有必勝的百姓!庇纱丝磥,安定邊境,建立功名,在于良將,所以陛下不能不慎重選擇。
臣又聽聞小國和大國在軍事上的表現形式不同,強國和弱國所面臨的局勢有異,險要與非險要之地的防御也有分別。卑微地侍奉強國,這是小國的表現;聯合小國來攻打大國,這是均勢國家的表現;用蠻夷來攻打蠻夷,這是中國的表現,F在匈奴的地形和技藝都與中國不同。上下山坡,出入溪澗,中國馬匹的能力不如他們;道路崎嶇不平,能一邊奔馳一邊射箭(的能力),中國的騎兵不及他們;經風雨而不疲勞,經饑渴而不受困(的能力),中國的士卒不及他們。這是匈奴擅長的地方。如果在平原上,地勢平坦,以輕車突騎攻擊,那么匈奴就容易被撓亂陣腳;用射程極遠的勁弩長戟攻擊,那么以匈奴人的弓箭射程,便不能抵御;士卒披堅甲執利刃,攻擊以長兵器短兵互相交錯配合,再以四處游擊的弩兵往來掩護,成什伍編制一齊向前沖陣,那么匈奴的士兵不能抵擋;能用強弩的騎射之官卒,張弓向同一目標齊射,那么匈奴的皮甲木盾牌就不能支撐防御了;至于下馬格斗,劍戟相交,攻擊行動力求迫近對方,那么匈奴人的腳下速度就不能支撐這樣的戰斗了。這是中國擅長的地方。由此看來,匈奴的長處有三個,中國的長處有五個。陛下又興兵數十萬,用來誅討僅數萬的匈奴,眾寡懸殊,這用的是以十擊一的方法。
盡管這樣,兵器(終究)是不祥之物;戰爭(終究)是危險的事情。(戰爭)將大國變成小國,強國變成弱國,(有時)只在俯仰之間罷了。所以,用人海戰術爭勝,一旦失敗,難以再振作起來,便追悔莫及。帝王選擇的方法,當出自萬全之策,F在義渠之類的蠻夷之族投降漢朝的有數千人,他們的飲食和長處與匈奴一樣,可以賜給他們盔甲棉衣、勁弩利箭,用邊郡的良馬增補他們的武裝,讓能夠了解他們習俗團結他們軍心的明將,依照陛下與之訂立的盟約統領他們。如果地勢險要嶺嶇,就用他們來抵擋匈奴;如果地勢平坦道路暢通,就用我朝的輕車武卒來制服他們。兩軍互相輔佐、依存,各自發揮自己的長處,加上權衡比較實力則我方軍士數量眾多,這是萬無一失的方法。
《史記》傳言:“狂妄之人的言語,圣明的君主也會于其對錯有所選擇!蔽谊隋e愚昧鄙陋,冒死進狂妄之言,希望陛下能裁奪擇用。
【注】“民”在古文中也有指“士兵”的意思,但并不多。此篇從局部句意來看,翻譯為“士兵”比較流暢,但結合戰爭背景和詞語使用的特點,還是采用了“百姓”的意思。